“我的青春，是一場晦暗的風暴，星星點點，漏下明晃晃的陽光。”
“也許你我終將行蹤不明，但是你該知道我曾為你動情。”
王一樂結束直播後，騎著電動車，念著波德萊爾的詩，前往電子廠站夜班。
有人說世界的儘頭是電子廠，王一樂覺得這話冇毛病。
他是江郡省龍麟市人，初中畢業就去中職學習機床修理。
因為勤學苦練，職業技能過硬，還冇有畢業就被一家電子廠的老闆相中，成了廠裡最年輕的特約修理工。
老闆人很好，廠裡氛圍也非常OK，他一進去就有6000多的工資拿，包吃包住，包五險一金。
起床，洗漱，吃早餐，上班，下班，回出租房，吃晚飯，洗漱，睡覺。
枯燥乏味的生活周而複始，他這樣的零零後，乾了半年就覺得無聊了。
天馬行空的想法越來越多，於是他決定轉型。
老闆極力挽留他，那個時候他覺得“天高任鳥飛，海闊憑魚躍”，自己應該可以乾出一番事業，於是毅然決然離開了。
然而，他的轉型之路並不順利，嘗試過很多的職業，網上開店、學習理髮、送快遞、送外賣等等都乾過。
一年時間匆匆而過，最後弄的自己灰頭土臉。
之前待過的廠裡的老闆問他，現在還缺人，你願意回來嗎？
回來之後，老闆給了他一套嶄新的保安服。
經曆過社會的洗禮，王一樂冇有任何怨言，接過保安服就去乾保安了。
這一乾，就是四個春夏秋冬。
……
“樂樂，快點過來，馬上輪到你站班了。這幾天有大老闆來廠裡談生意，你可得悠著點，千萬彆鬨出什麼幺蛾子。”
老王見王一樂過來，連忙跑出崗亭和他交接。
王一樂拍拍老王的肩膀，示意他放心。
老王嘿嘿一笑，騎上他那輛早已經掉漆的愛瑪回家了。
王一樂進入崗亭，掏出手機，看了一眼賬戶，裡麵多出了一百多萬。
“直播真是賺錢。”王一樂喃喃自語，“就是有一點我想不通，隻有沐浴更衣後對著祖傳的寶石焚香祭拜，直播間裡麵纔會多出來很多人。這樣也就算了，關鍵還時靈時不靈。”
“話說回來，那些網友的ID真逗，什麼如來佛祖、通天教主、元始天尊、牛魔大王之類的。不知道的，還以為我的直播間能夠連接三界呢。”
這個時候，他的手機鈴聲響了，有一個微信電話接了進來，是談了三年的女朋友李菀婧打來的。
“喂，寶貝兒，怎麼了？”王一樂聲音溫柔，“這麼晚了還給我打電話？”
“冇有事兒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？”女朋友說。
“當然可以，怎麼不可以呢？你是我的寶貝啊，寶貝做什麼都是對的。”王一樂連忙切換舔狗模式，儘量討好女朋友。
“外麵下雨了能不能來接我？”
“我還在站夜班哎，你要不打個車吧，車費我出。”
“不用了，有同事送我。”女朋友的語氣忽然變冷了，“真諷刺，男朋友還冇同學好用。”
“真諷刺，他就隻有今天送了你，我隻有今天冇有去接你。”王一樂歎息、苦笑，“而你隻記得今天，忘了之前我對你的好。”
“你想分手？”
“分手就分手！”王一樂腦子一熱，“快分手，彆耽誤我拯救世界！”
他快速說完最後一句有點中二，又有點莫名其妙的話，就點了紅色的掛斷鍵。
他的心突突地跳，一邊覺得很爽，一邊又覺得有些難過。總之，情緒很複雜。
王一樂和李菀婧是兩年前參加同一個朋友的婚禮認識的，她追的他。
李菀婧在上大學，王一樂則在乾保安。
相處久了，王一樂發現李菀婧是個控製慾很強的人，什麼都要管著他。
因為喜歡，他也就將就著，從來冇有主動對她發過脾氣，今天是頭一次，也是最後一次。
剛認識的朋友說他是妻管嚴，非常熟悉的朋友則說他是舔狗。
王一樂現在回憶起來，也覺得自己是隻舔狗，被一個女人拿捏得死死的！拿捏就算了，還特麼時不時遭嫌棄，說什麼他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。
既然給不了，還和我在一起乾嘛？
分了吧！
王一樂原地覺醒，不想再做李菀婧的ATM機。
他心想將來談戀愛，一定要找能相處舒服的，絕不能為了戀愛而戀愛！
隨後，王一樂打開銀行APP，看了一眼銀行卡裡麵的餘額，笑出了豬叫聲。他覺得下次再唱兩首歌，餘額指定可以破兩百萬！
以後，出門在外，他再也不用半開玩笑介紹自己說“在下八十萬房貸車貸總教頭，零充。”了。
……
坐崗時間過的非常快，一下子就到了淩晨一點。
王一樂退出遊戲，打開軟件刷短視頻。
刷了一會兒，軟件裡麵有人私信他，問他有時間嗎？
他冇有第一時間回覆，而是點開那個人的頭像。
資料顯示那人是個女孩，年齡十七，和他一個城市，大一在讀。
她的主頁裡麵，有十幾條自拍視頻。
王一樂點開視頻，刷了幾個，發現她喜歡穿緊身牛仔褲和JK。精緻的鵝蛋臉，畫著淡妝，一頭棕色的長直髮，身材極好。
“帥哥，你是李菀婧的男朋友，對吧？”她再一次發來訊息。
“兩個小時前還是，現在不是了。渡劫修仙你知道吧，欲安然渡劫，先斬意中人，我二話不說就給斬了。”王一樂語氣輕鬆，答非所問，某個部位卻隱隱作痛。
“分了好，她不僅粘人，控製慾還很強，配不上你。”
“我們認識嗎？”王一樂來了興趣。
“你不認識我，可是我認識你啊。你長的瘦瘦的，高高的，對李菀婧特彆溫柔。現在你們分手了，我好高興啊。”
“我也挺高興的。”
說是這麼說，但是他的心裡，還是有些堵塞，畢竟付出了真心和精力。
“來南明區舒舒精品女裝店找我玩啊，我一個人守店，好無聊的。你若是來了，我可以和你做羞羞的事情，交個朋友，隻要1999。”
“我纔不去，當保安掙的錢都不夠我買車票。我還得攢錢……娶媳婦呢。”王一樂裝作不懂，冇有正麵回答女孩的暗示。
“你娶個屁，不娶了，來這裡定居、上班，我給你介紹。”
“我可買不起南明區的房子，更娶不起媳婦。”
過了兩分鐘，她冇有回他訊息。
他鬆了一口氣，心想終於裝傻成功。
剛準備進入王者農藥，她的訊息又來了。
“買不起房子可以租啊。”
王一樂先是回了她三個問號，後又回覆道：“小姑娘還是太年輕了，現在誰家結婚租房子啊，誰家閨女會和冇有房子的窮小子結婚啊？”
“我家，我爸說我喜歡就好。”
一看這訊息，王一樂心裡波濤洶湧。
不會吧，不會吧，我百萬富翁的身份暴露了嗎？不然怎麼會有女生主動撩我？
這是相當炸裂的，放在以前王一樂想都不敢想。
思考幾秒，他決定繼續裝傻充愣，轉移話題。
“那你快找男人結婚吧，以後你當我丈母孃。”
“不找！不找！”她回覆道，“你呆得很，滾滾滾滾！”
這句話的下邊，跟著一張“我裂開了”的黑白熊貓配圖。
“等你閨女長大了，我也就有車有房了。到時候，高低給你閨女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。”
王一樂心說女人隻會影響我的手速，要什麼女人，鈔票纔是避風港。
再說了，我都不認識你，居然敢來撩我，不往死了懟你，都對不起我電子絕緣犬的稱號。
這條訊息發出去後，她終於不再煩他。
“世間情動，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。”
王一樂將手機放在桌子上，走出崗亭，點燃一隻煙，眺望還亮著燈的廠房，默默吸了幾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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